Peer Pressure

反正吧,到了这个年纪,我是不再信什么peer pressure之类的屁话了。

我们到底要和谁攀比焦虑呢?就某种所谓的“人的内在属性”而言,人与人之间真的有可比性吗?假若只是以作为结果的拥有物评价,人到底会不会因为自己生来不是(原)中国首富王健林的儿子而感到痛苦?换个角度说,我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经常想起来很多事。我3岁的时候,第一次拿起笔时,用的是左手,然后就被生生地打成用了右手写字,到现在还是左手执筷。小学一年级时候,因为上课听的东西实在是全都会,就一直在画画,把语文数学英语书都用铅笔画满了。老师很担心,就建议我跳级,家人最终做决定,本来年纪就小,跳级就更融不进去环境了,不让我跳级。

后来,在漫长的青春期里,我也发展了很多爱好,大多都是浅尝辄止,不变的一点是,无论我想到要玩什么,只要购买了相关的用具,开始想着投入进去,我的家人一定会露出的胸有成竹的笑容:“切,你也就是现在三分钟热度玩玩,以后肯定不喜欢了,瞎整什么!”提前为偏离轨道的可能性宣判死刑。

小时候我觉得这没什么,是父母为我好,都是上面的一盘大棋,敢于离群的人一定会后悔的,我最棒了。

有趣的是,到了今日,“焦虑”成为了主旋律。现代性加速了,所有人都开始讨论年龄对自己的影响,想让自己的发育再丰富一点,身上的属性再灿烂一点,巴不得让青春的聚光灯永远架上凸透镜聚焦在自己身上,好能最高效地备受瞩目燃烧殆尽,释放掉过剩的自我。而在这个过程中,失去的东西就真的失去了,青春的热情被打消后,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自我怀疑——“我真的要为青春的遗憾竭尽全力吗?……”

但是我的父母很高兴。当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实在是没什么出息,既找不到对生活的热情又不能单纯地成为社会支配等级的统治者后,他们只得投身于社群主义神教让自己安定下来,反复地告诉自己也教育我,生孩子是“为了社会培养人才”,如果我有道德错误,那他们就是不幸地“为社会培养了败类”。不能完成自己梦想的人就这样被抓去追逐金钱权力而为别人梦想服务,人不为个人目的而行动,就只能为种群目的——繁衍——而行动了。

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精妙的一盘大棋,他们只是像一条动物一样顺从自己的本能罢了,然后再顺手把我阉掉。证明就是:他们反复强调,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也就是说,可以让自己“更安心”而不是“更正确”。什么事情最让人安心呢?对多数人来说,当然是服从上一代安排的命运,和同龄人跟风啦。

当然了,这样的保守策略也不无道理。统计意义上讲,跳的下等人基本都死了,真当个艺术家,指不定就在哪疯球了,提前上什么少年班,也说不定心态爆炸就疯了。但是,但是,我还是想说,如果从一开始就想到这些,那说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引导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做出任何能说服自己的好事来,唯一能让自己安心的举动就是延续自己的肉身,做永恒的首陀罗。也就是说,我们,下等人,从一开始就输了。

网络上,批判素质教育是舆论场的主流,很多人担心,失去了标准化考试后,教育资源和职业准入门槛将会被富有的人垄断;然而也同样是这批正义人士,为所有失去了自由发展可能性的人鸣不平。我们下等人一边看着上等人登山潜水打高尔夫恨得牙痒痒,又一边抱怨自己曾可能拥有过的潜能发挥不出来,这是不对的。既搞社群主义又想搞个体主义,逻辑上不自恰,这是纯粹的下作心态。我现在真的不太信什么peer pressure了,这些抱怨都是俺们下等人的自娱自乐,嘴里念叨几句语言体操,好让意志不坚定的自己坚信自己这样得过且过“也没什么”罢了。想做什么就做,也没人拦着你,不去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人并非真心相信自己有必要做,更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想说的是亡羊补牢的那部分:既然规训突出的特质是一种虚妄,那么试图弥补缺乏的成分也没什么价值。比比比比比比,比你妈了个大鸡吧,除了需要搞雄性竞争强奸女的传递DNA,作为一只统治了这颗星球的猩猩,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是值得比的。正义进步人士们一边抱怨自己能力不足年龄焦虑没活出自我,又一边试图构建出新的高等“平等”文化来否认传统传宗接代的价值,我看也是欠杀罢?

2019年1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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