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度归档: 2021年2月

译文 | 我想要爱她,而不是拯救她

注:原文2021年2月19日刊载于纽约时报摩登情爱(Modern Love)专栏,标题为I Wanted to Love Her, Not Save Her

我们第一次说话时,她太虚弱了,都已经瘫倒了。但为什么我没被这吓到呢?

达拉和我开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对话时,她饿得神志不清,晕倒在了自助区的后面,她晕倒前一直在那儿装模做样地整理书架。我发现她躺在脏兮兮的书店的地毯上,用枯瘦的手臂撑起自己,眼皮颤抖着,尽力把目光聚在我身上。

几个月后,她才告诉我,她当时,那个情况下,分不清我和另一位同事,一位满脸青春痘的青少年,觉得那人隐隐约约有点像我。我猜,可能像她那样饿晕了的人眼里,看人就会看成这样吧。可我既没有满脸粉刺,也不是什么青春期少年了,我当时已经22岁了,是个雄心勃勃的作家,因为没什么灵感,就在明尼阿波利斯市的一家连锁书店里打工。

“你还好吗?”我问道。

她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起身。她的手可真冷,我恨不得直接往里面灌点儿温暖进去。

“有人看见我倒在这儿了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你怎么了?”

“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有厌食症。”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事实,一点羞耻的语气都没有,而我也就这么接受了这句话,就好像她只是在和我讲她的星座一样。
“那需要我给你找点吃的吗?”我问道。

她笑了笑,也许是意识到了,她这是第一次和我说话。尽管我们一同工作过几个月了,却都不怎么认识对方。

“也用不着,”她说道,“陪我坐在这,等我恢复力气就好。”

我便照做了。

那之后,我们聊了很多。我告诉她,我的计划是等攒够了钱,就开着我的老雪佛兰美宜堡去堪萨斯城,打算就住在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家的沙发上。她给我讲了她正在写的诗,还有她心里对我们的助理经理的恋情。我们发现彼此都是杰克·凯鲁亚克的铁粉。我对她讲,我的堪萨斯城冒险之旅就是我的“在路上”时刻。

“你知道沃克博物馆现在正在办一场‘垮掉的一代’的展览吗?”她说。“你能在那看到凯鲁亚克的打字机,里面夹着的纸卷上真的写着三个字‘在路上’。”

我们去看了那场展,看到了那张纸卷。她对她从没去过的那些地方念念有词,而我给他讲,我是有多么希望能去展开一场冒险,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也许你现在就已经在冒险了呢。”她说着,牵起了我的手。这次,她的手温暖了许多。

不久[……]

继续阅读

谈林毛毛

看到最近林毛毛又火了,甚至在微博和豆瓣都快成一种宗教了,说两句。

其实我也挺喜欢林毛毛的。我最开始关注她的时候是在2018年,现在很多人关注,都是最近才关注的新粉,我觉得她能继续大火特火实在是挺奇怪的,我还以为这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林毛毛从来没有自诩过是“女权”,她为了打出自己的风格,提出了一个“我权”的概念(这点我也是很认可的)。那时候,因为她取消了学院派人的讲经权威,回归了个人化的理论体系的原始战术,导致被微博上高贵的西式学院派女权人围剿。

尽管她的理论唱得很响,但和大多数的网路KOL一样,林毛毛本人形而下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水平。根据她的自述,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人,一直在靠各种死皮赖脸不体面的方式努力往上爬。她在中文互联网上说的这些话,其实都是跑路德国现在自己生活稳定了之后,想来中文社区上装一波逼,也挺支的了。

但我最最佩服林毛毛的一点就在于,她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现在不满意的生活环境,这种超越性是一个人类个体最宝贵的能力。无论是她从一个小城市跑到天津也好,还是说后来她抛弃前夫从天津跑到德国也好,她一直在前进。

讽刺的是,她实现这些计划的过程中,用的手段本质上都是傍男人:拿到男人的支持和金钱,再为下一步做计划。按照传统的学院派观点看,这并不女权。包括她最后去德国定居,其实是通过套牢了一个当地的一个出身非常普通,性格单纯木讷但老实认真的普通人——用娃学的话说,就是一个石头男——实现的。但是她把这一切都reframe成“我这是为了让自己爽”,就变成女性思想领袖了。(好吧,倒也没什么毛病)

至于林毛毛说的一些自吹自擂的话,就更让人哭笑不得了。她说什么女儿的德文姓随父亲,中文姓随母亲,自己改姓是和默克尔一样看着心情改。这种话骗骗自己和底层的信徒还差不多,对女权的认识稍微传统体面一点的人都会对此觉得莫名其妙。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享受稳定而富足的家庭生活,击败了脑海中一直以来折磨着自己的敌人——原生家庭和中式文化,甚至还能在中文互联网上耀武扬威找回面子教育小辈实现了自我价值咧(尽管我也相信,她会这么一直沉迷于上网逼逼叨同样是创伤没有被真正治愈的体现)。互联网让世界扁平了,学院派女权确实式微了,现在是民粹的时代。林毛毛的成功说明,当下中文互联网上对女权的定义已经变成了“让女人爽”。对此,我不争辩。

林毛毛的人生就属于很[……]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