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观

告别轨道

我始终想不明白中国人的历法观念到底是怎样。一方面,大家认为国际通用的阳历才是正规的公共历法,用它做年终总结,发年终奖,形而下的轮回重启。另一方面,大家又要强行使用旧历法去过春节,获取主体民族的归属感,精神意义上的终点和起点。总之,我总觉得哪个年都没过好过。这可能是因为大家想多过几个节,就像中国当代有四个情人节那样:二月十四、五月二十(或廿一)、七夕和圣诞。贪心分散了仪式感的效用。反过来想,不知该心疼还是羡慕西方人。

不管怎么说,今年刚入职,没有年终奖。

没有年终奖也不影响什么。按照当代中国人的价值观,学生时代比分数,上班打工比收入,成家之后比小孩。但当大家发现自己比来比去哪怕有个50%的偏差值都不影响生活水准,本质只是零花钱,无法让自己前往其他地方,看到更鲜艳的景色之后,这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值得怀疑,大家是否只是想找个赛场打两把而已,刻在骨子里的卷。刚拿到工资的前几个月也觉得很有意思,不过很快就发现根据自由支配时间计算,大部分爱好都有钱买没命花,无论做什么都是消费主义。

我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很不负责任的人。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在身为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之前,我更是一个怂人:害怕被人喷。所以还是殚精竭虑地把事情做到最好,之前在教培机构和小孩玩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只有周末两天上班,提前一天备课就好,还是要担心一整周。

更没命花了。

那就不花了。用钱维持精神稳定不算什么高级事,毕竟消费不意味着真正的胜利的支配参数修正。好了,以后不买了。

没什么难的,甚至更好玩。模仿同僚,再越过一点点就好。谦逊,热情,有原则,不在乎。陌生人的信息形态特征也不再陌生,菜逼挺多的,想多赢几分一点也不难,前提是想赢。

只是很无聊。“工具人”真是个好词,把一个人单纯因为缺乏统治力而地位低下的原因说了清楚。只把业务做好是没用的,共享一套文化,一种生活方式,拥有统治的欲望,这样的人才有受尊敬的可能。道理很简单:你会和你们家的饮水机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吗?

纵向增量的旅程很快就会结束,再往后就是低端劳动力了,大多数职业都是低端劳动力,可能成为工作一年以上的老油条去和新人玩会让人自我感觉良好,但也就这样了。据我所知,多数青蛙被煮个两三年才会意识到这点。

但没办法。做什么事情,说白了就是你想与什么样的人产生联系。市场会强迫每个人屈尊下沉去帮扶弱者,能身处超前沿领域站着把钱挣了是极少数人的幸事——也不一定非要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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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都市婚恋中的政治光谱草蛇灰线

https://podcasts.apple.com/us/podcast/%E4%B8%8D%E5%90%88%E6%97%B6%E5%AE%9C/id1487143507?i=1000496661060

受友邻推荐,捏着鼻子听完了这期简直是恶臭巅峰对决的播客,可谓是咱国婚恋领域的Zizek大战Peterson。孟常也是蔫坏蔫坏的,故意组这种耍猴局看戏,可谓是炸鱼高手。

把这些人的观点简单地按照当代主流政治光谱划分,可以看到明显的倾向分野。如果说咪蒙是民粹左,Ayawawa是民粹右,那毫无疑问,沈奕斐是精英左,而月亮是精英右。这期播客值得一提是因为它实在太典型了:沈奕斐用词中带着的狂妄自大让我烦躁,而月亮强努出体面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语气更让我反胃。

让我感到失望的是,无论是在互联网舆论上,还是这种访谈节目里,我很少看到左边和右边的朋友有去探索理解对方阵营的,很少有人会努力去了解对方阵营产生的渊源以及对方群体的苦衷与诉求。

当代自由左翼带着独特的浓郁的书生气,主张一种理念为先的改革,把抵达想象的制度视为终极目的。对违背了这些理念的人不屑一顾,给他们贴上“落后”的标签。

右边的精英打工人们反而以一种挑战者的姿态出现,试图把自己的智商用得恰到好处,通过最高效率的手段同时达成与现代性和传统文化的媾和。扩大收益、统治、支配与延续,这些被保守派推崇的传统价值。

毫无疑问,左边的朋友们看上去更体面。一方面,掌握社科史哲理论的他们更接近叙事中具备主体性的群体。另一方面,他们往往来自于不缺钱的家庭,从小生活在一种具备国民主体性共识的生活中,在整个社会的语境下,他们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有着天然神圣性般的认可,甚至他们的对手也这么觉得。(参照中国文艺圈对北京文化和老北京生活的浪漫想象)

凤凰男女们,活在边缘世界里,对自己身份认同中的主体性缺失怀恨在心,为了夺取舆论场中被定义的“主体”的位置,他们宁愿抛弃一部分所谓的“人性”,拼尽全力趁着还年轻,抵达可能的最高位置。这样的行为在体面人眼中当然是“精致利己”的。

月亮在访谈中一再用“服务平台”“供给方”这样的字眼为自己的985相亲局的学历歧视性质避重就轻地打掩护,她是个聪明人,所以她没把真相说出来,毕竟反歧视是一种被知识分子裹挟了的政治正确。占据舆论高地的沈奕斐把社会学的实证研究材料和个人的理论造诣讲得头头是道,看似掌握了真理。但这些道理并不能解释为什么她比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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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争限定范围迷思一则

看了PragerU一个月前的一个视频和对应的采访。

Selina Soule是Connecticut前五水平的女运动员,本来作为热爱体育勤恳训练的体特生从小顺风顺水,靠州冠军身份拿个奖学金上大学问题不大,结果18年突然杀出来两个mtf和她比赛,从此之后全州的冠亚就都被这俩mtf包了。Soule愤愤不平,把mtf竞争对手告上法庭,宣称对方破坏了公平竞争。

视频里,Soule提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美国最强女性田径运动员400米能跑到48秒,全美每年有300个男子高中生能跑到这个成绩。她以此为例,认为让男性运动员和女性运动员同台较量是不公平的,而mtf运动员在生理上实质是男性运动员。

我首先想到的问题倒不是如何界定性别认同,而是:那怎么才算公平呢?反性别歧视已经成为了一种政治正确,考试和求职可没有区分性别赛道,大家为其中的潜规则和明规则争吵不休。有些东西似乎分不分性别赛道都亦可,比如Queen’s Gambit里Beth前往莫斯科比赛期间,旁白解说员也提到,当时自诩女权进步的苏联,其“最强女棋手”也只是在象棋女子组比赛里最强,不和男子比赛。如果单论竞技比赛,规则还算灵活,人们似乎并不在乎一些先验的公平设想,只是希望最终比赛结果好看就行。如果mtf一直在碾压所有女人,那可能允许她们参赛的规则也会慢慢修改。

但有些制度就是提前设计好的,而且利益极度相关。人们在对平等进行追求时,描绘的都是一些形而上的概念,很可能没有考虑到现有的既得利益者的意见。当仅仅依靠这些理念指导人们行动时,有趣的冲突发生了。让女人可以参加竞技比赛,是一百年前的女权,宽容人们混乱的性别认知的思想,是当代的女权。当代女权的获益者把一百年前女权的获益者打得屁滚尿流,逼得一百年前的女权人衣钵继承者——可能要拿不到奖学金上大学的Soule君——要和当代保守派合作维权,也是很美妙的场景了。

把这个事说得适用面更大一点,其实是个资源分配时如何区分赛道,平衡各方利益的问题。Soule在她的视频中指出,那两个mtf连全州级别比赛的预选赛都过不了,却能在全州级别的女子组比赛的决赛中夺冠。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北京市的一所重点中学,中央民族大学附属中学,这所学校里有很多在高二高三时转学来北京参加北京高考的外地少数民族考生,每年都有北京本土的家长向市教育部门投诉,要求取消他们的高考资格,认为他们不正当地窃取了北京学生理应取得的,优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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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ust Questionnaire

  1. What is your idea of perfect happiness?

    你的完美幸福生活愿景是?

    Live with enthusiasm every day.

    每天都充满热情地活着。

  2. What is your greatest fear?

    你最大的恐惧是?

    Be not in control.

    失去控制。

  3. What is the trait you most deplore in yourself?

    你最瞧不起自己哪一点?

    Lack of bravery.

    缺乏勇气。

  4. What is the trait you most deplore in others?

    你最瞧不起别人哪一点?

    Be not sincere enough.

    不够真诚。

  5. Which living person do you most admire?

    在世的人中,你最敬佩谁?

    Myself.

    我自己。

  6. What is your greatest extravagance?

    你最大的奢侈是?

    Study for the graduate degree.

    读研混两年。

  7. What is your current state of mind?

    当前精神状态如何?

    Anxiety.

    焦虑。

  8. What do you consider the most overrated virtue?

    你认为最被高估的美德是?

    Tenderness.

    温柔。

  9. On what occasion do you lie?

    什么场合下你会说谎?

    When I facing the enemy.

    面对敌人的时候。

  10. What do you most dislike about your appearance?

    你最不喜欢自己外表的哪一部分?

    The thighs are too thick.

    大腿太粗。

  11. Which living person do you most despise?

    在世的人中你最鄙视谁?

    People who don’t know what they are doing. Not specifically someone but anyone.

    说不上具体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我都不喜欢,大家自行对号入座吧。

  12. What is the quality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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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出离

迈向不勇敢的勇气。

大概是距今十一二年前的事。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一次很无聊的旅行。目的地是地处郊区的一个不知名的,故作西洋风格的公园,叫什么薰衣草公园。当时我们家刚买了车,我爸很兴奋,听说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张罗着带全家去那里玩。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下车。是春夏之交的时节,太阳暴晒,天很热。踏入公园,大门和围栏都是廉价的,纯白的西式装潢。进入后,除了几条修缮完备的由石粒修饰的路,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高耸的植物。

向里走。太热了。一路上,路旁全是向日葵,太阳真毒,向日葵向日,它们都蔫了。薰衣草间歇地插在杂草中,顽强地顶着,透出娇嫩的紫,腼腆的紫,绽放的紫,焦糊的紫,凋零的紫。往里走,进到一片相对空阔的地带。几个舞台,有新人们,在拍婚纱照,新娘子在笑,一身纯白。

走,继续走,还是这些景色。绿色,绿色,黄色,紫色,紫色,白色,灰色,白色,紫色,绿色,绿色,绿色,灰色,绿色。

到头了。

绿色。

是山。薰衣草越来越稀少,只剩下了绿油油的树木和杂草。家人们摇了摇头,在附近转起来,开始寻觅零星的花朵,朝着一些同样粗制滥造的西式小建筑走去,打量起来。

就在这时,我看到尽头旁有一条不明显的小路,没那么陡,似乎能上去。

我受够了。

抬起左脚,抬起右脚,左手抓住,右手抓住,攀了上去。

上去了。

一片相对空旷的平地。地上有杂草,旁边是泥泞的小路。几十米外,金字塔状地堆着一些空心圆柱石头的建筑材料,还有一些红漆色的砖头。再远处是几棵树,下方有阴凉。我蹲了下来,仔细打量起身边的地面,有草,有蒲公英,有小野菊,没有什么花。有蚂蚁,蚂蚁在动,从草走到泥上,拖着尾迹,返回巢穴。

啊,这是一片……空地方。

我抬头望天。

天很蓝……是云,还是那天没有云来着?

我躺了下来。任由细菌和蚂蚁爬上我的身体,任由杂草和风击打我的脸。我就是想这么做。真舒服啊。我闭上眼。黑色。我睁开眼。是云,还是那天没有云来着?

我下意识地咯咯笑了起来。

我恍然开心了起来。是啊,就是这样身处谷底的时刻,所有自然的细节都变得清晰起来,仿佛自己就是这个世界,可以感知全部的……

这是难得能让我出离的地方。它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简陋,更加不完美,没人会在意它,我就是想要在意它。也不是什么故作小众,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别忘了,我是逃离来这的,我受够了。

我只希望能再久一点。

我闭上眼。黑色。

呼呼呼。

嗡嗡嗡。

呼——

最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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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差

“剪刀差”(price scissors)是一个经济学词汇,讲的是生产交易时,对不同的生产集团,一方的商品价格涨幅高于另一方而跌幅低于另一方的现象。这一术语常用于描述后发工业国为补贴工业发展而对农业进行的政策性剥削,以及解释工业国对非工业国的工业商品倾销中赚到的超额利润。且不说农业集体化以及双轨制等策略是否合理,至少工业确实比农业更先进更符合社会需要,这是事实。可能落后的确是要挨打的。

一位友邻把这个词引入了社交领域。他吐槽说,哲学社之流就是一群大学生甚至高校专业人士在浑水摸鱼,他们和高中生同台较量,并自诩高中生,让自己以中学生的身份发表准大学生级别的言论,引来外界的阵阵赞赏,制造了年龄与学识上的“剪刀差”,获得了快感。

这个词还挺形象的。简体中文语境中,类似的词还有被用滥了的“降维打击”。但总之它们指的都是同一个东西:(年迈的)傻B把你拖入了他的领域,再依靠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此处语境下的剪刀差,特指利用某种制度上的巨大优势不公平地装逼的情形。年龄似乎是最明显的参数,积攒了经验后开小号暴打小朋友让人感到碾压的快乐。尽管从事实上讲,无论是商业产品还是哲学理论的结果,都可以用某种标准较量个高下。不过大家似乎还是更在乎理想的公平环境下的竞争,比如要比较先后发工业国人民的勤劳程度,比如要和同龄人比较能力和学识。另一层更残酷的事实上讲,一旦把一切参数放到市场上进行匹配,可就没人主持这份公平了。

就算抛去这些愤世嫉俗的视角,这个结构的适用面还挺大的。接受倾销的那一方也需要这个机制:比如博士生毕业才能教大学生,大学生毕业才能教中学生,大厂员工往下跳槽每次涨薪八成外加升官,海归人才衣锦还乡等等。挣比别人更多钱的本质就是用他人匮乏且需要的能力支配他们,职业的归宿不过是在一个市场的扩张过程中,找到hierarchy上属于自己的支配下面的人的生态位而已(90后能占到的坑远不如他们60后父辈们的多,这是大家生活艰辛的原因,这是另一件事了(想想00后,他们更惨)。市场会强迫每个人屈尊下沉去帮扶弱者,能身处超前沿领域站着把钱挣了是极少数人的幸事。

说到底,劝人少干这种出圈装逼的事也是好心相劝。中老年人喜欢秀资历固然油腻,但考虑到其后续能力发展的可能性,好像确实也没什么更好的事可做,堵上耳朵离他们远点就是了。在还有机会接近超前沿的时期沉迷这个游戏,那不是自己搞自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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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在生活

读研的两年期间对很多事产生疑惑。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也不知道他们每天在干什么,那点理论功底能有什么样的产出。看看文献刷刷知乎,老板不在打打页游,晚上在实验室看动画片,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读研读博挣不到钱,和同龄人的社会化程度相去甚远。可能只是身处实验室,可以追求一种“我果然还是正在干正事啊”的安心感,假装在生活。硕士三年过去了,博士三年过去了,延毕两年过去了。结婚了。

我的一贯想法是,如果确定自己在这行干不出有趣的东西,那就赶紧跑到下一个地方去。想让我蒙住眼睛白白做你想让我做的事?那可不行。但很多人似乎非常擅长定义自己,体制赋予的铭牌压倒了自由移动的直觉,需要由他人安排的routine才能让自己不发疯。

这算是一种降虏学。女人不行。昨天看到那个自我安慰般的“读博比转码挣钱强”就觉得好笑。数据事实是,女人高学历的比例越来越高了,越来越有文化了,越来越女权了,越来越比不读研的男人挣得少了。女人有文化男人提供钱,新时代异性恋结合结构一则。大家都觉得自己怪不错的,没人就伦理问题提出质疑。

这事当然不只怪女人。放在更大范围内的困惑是:人到底想不想支配别人?钱说白了就是分配资源的信用积分,挣大钱说白了就是在某个位置上支配他人的过程。不想挣钱只想发声,那这赋权最后都赋到哪去了呢?考虑到大多数人都忠厚老实,没那么多恶劣心思,被敌人欺负才是常态。好像自欺欺人安分守己这事也就被默认了。

说到底,人还是在负面情绪驱动下才容易干出大事。穷人家的孩子更容易有出息,凤凰男要复仇,那就和孔雀女兵戎相见吧!不需要支配别人的人就不会去这么做,有退路的人就会选择退路。但,对我来说,这样是不行的呀,毕竟,我的自由就是一部分人的不自由,是不是。

附:被我吐槽的原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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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馒头

早年逛知乎,看工业党为1G洗地时,常用到一个比喻。大概就是把中国工业化进程比作吃饭,改革开放后美国的技术和市场支援是让人有饱腹感的第五个馒头,而1G时期磕磕绊绊的基础设施建设才是先前吃掉的四个馒头。尽管从结果看,让中国实现工业化的是最后一步,但前面的积累同样不可或缺,甚至意义更重大。

且不说这个结论对不对,这个论述的思路非常有趣。它的意思大概是,某种事物的发展具有一种顺序的结构,违背这个顺序进行发展定没有好果子吃,至少在分析问题时,人们也应该考虑到因果关系是什么,不能片面地盯着最后一步看。

类似的理论还有马斯洛那套大家都听腻了的五个馒头,啊不,五个层次的说法。再比如一般通过国人最喜欢的教科书上写的历史唯物主义那套,觉得人得先有钱才能追求精神文化生活,等等。近年来,我观察到的可以应用这种思路的场景有不少。比如大家最喜欢起哄的两性关系话题:尽管网络空间上女性主义喊得很欢,但从结果看,尊重女性,精神共鸣,这些看似美好到了极致的想象不过是恋爱中的第五个馒头。很多女人只需要前两个馒头——基本的生存和延续保障——就足以被搞定了(李星星的故事狠狠地扇了食肉糜的都市丽人们一个耳光)。

这个思路同样适用于更广泛的统治的逻辑。弱者的悲悯不被认可,大家更多为强者的屈尊喝彩,没有伤害别人能力的人收起拳头是毫无意义的。体制的暴力机关在呼应庸众对正义的呼唤中获得合法性。毫无疑问,“正义”这样的上层建筑也是那让秩序得以成立的第五个馒头。使用暴力的人,是强壮的;掌控暴力的人,是强大的。只有贵族才会教孩子从小要有绅士精神,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生来就拿着那前四个馒头。

——但是,如果贵族变成穷讲究的落魄贵族了呢?在这一思考下,我担忧起当代赛博朋克化进程中的一个现象:假装自己吞下了第五个馒头变成了一种时髦的生活方式。人人都可以悲悯他人,人人都可以共情名士,人人都可以追求极致的精神和谐——尽管我们的肉身和它的生活是那么真实地孤立而衰弱(被扒出来的在八平米的出租屋里指点江山的国师大V还少吗?)。以前大家都是抱怨上等人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反倒是下等人吃起赛博精神肉糜来了。

大学生数量增多,网络连接遍地,从中心地带发出的标准生活方式与道德水准律令也传递到了边缘人的耳中。但那毕竟只是一段话语。倘若秩序洼地的人也不幸地在此共情,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永恒的认知失调,折磨。最后只会发出一些什么“高房价毁了爱情”之类意义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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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得全对

去年8月,我做了个小手术,鼻中隔偏曲。大概意思是说,鼻子中间有一块骨头,本来应该直着把鼻孔分成两部分,结果往一个方向拐了,导致两个鼻孔都不太通风,我就常犯鼻炎,惯用嘴呼吸。感恩现代医学,他们把我的那块骨头打烂,切除多余部分,掰直,让我变得更接近基准人类。

不过,我想说的不是鼻炎,而是手术过程中的细节。我被推上手术台,签了关于麻醉的知情同意书;我躺下;我被送入手术室;我感觉打点滴的左手一阵冰凉;大夫把呼吸面罩放到我嘴上,让我呼吸几下;我没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They’d hoped, by now, to have banished sleep forever.

The waste was nothing short of obscene: a third of every Human life spent with its strings cut, insensate, the body burning fuel but not producing. Think of all we could accomplish if we didn’t have to lapse into unconsciousness every fifteen hours or so, if our minds could stay awake and alert from the moment of infancy to that final curtain call a hundred twenty years later. Think of eight billion souls with no off switch and no down time until the very chassis wore out.

Why, we could go to the stars.

我有了。我的屁股从一个平面上被抬起来,掉到了另一个更软的平面上。我嘴上有个面罩,灌进来干燥清爽的气。我听到呼喊,“不要躺下!”“能抬起来就努力抬起来!”“用力呼吸别睡着了!”我竭力按照那声音说的去做,但我不能完全做到。我一时调动起上肢所有的突触,让头往上升起十几厘米,视野变高,又很快下落。我不知在何时进入梦乡,在那里,我做得很好,我起来了,我不是个坏孩子。我又被呼唤。我惊醒,我没做到,我又一次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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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游戏性价比的思考

通关了只狼。只狼的原始定价是268元,我是在打折时入手的,价格是174元。

总计的游戏时间是82小时。如果只是单纯按照游戏时间来对进行计算的话,那么打发时间的性价比就是174÷82=2.12元/小时。

现在随便玩一款垃圾抽卡课金手游,想要玩出点名堂来,都要消费数百至上千元,而其中的游戏过程,无非就是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做一做日常任务。从游戏时间来说,也就是每日1~2小时这样的程度。即便是玩一款手机游戏一年,氪金5000,打发时间的性价比也不会超过5000÷500=10元/小时。

很明显,这种计算方法不对。因为如果我们真的是为了高效地打发时间才玩游戏的话,人们一定会选择性价比更高的方式。我的解读是,人们对一款游戏的消费估值点并不单纯在于的游戏体验或是打发时间的效率,更重要的是,游戏在生活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游戏的特点在于可重复性及收益确定性。人活着,最快乐的事情并非不断地获得收益的结果,而是“自己努力了才不断进步”的感觉。和领导打牌,最讨好领导的做法不是直接输掉,而是故意在关键时刻放水输掉,又不让领导看出来。游戏就是这样的道理,它被设计得非常精巧,制造一个难关,让玩家竭力挑战它,循环这个过程,尽可能地让人的情绪始终处在一种整体向上的负反馈循环中。优秀的游戏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也是有些人在情绪意志消沉时长时间地沉迷游戏,过一段时间后反而走出了消沉状态的原因。

一款大型游戏需要沉浸式的体验,如果只允许我每天下班回家玩1~2个小时,那我可以把只狼玩上两个月。但这种游戏体验其实是很糟糕的,没有长时间集中注意力的训练,我可能需要打半个星期才能干死蝴蝶夫人。虽然和其他活动相比仍属于简单的类型,但在多数时候,电子游戏也都是属于需要主动调动自己大脑积极思考的活动,没有稳定的训练,同样打不出好成绩,更不要提什么努力学习克服困难的爽快感了。

手机游戏的优势在于便携,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地开启这个过程,让屏幕上闪烁着的像素点夸奖我们,告诉我们“你赢了!你牛逼!”因此,我们不能因为手机游戏的相对粗制滥造而批判它“不是游戏”,从“设置难关——克服困难”的过程的角度说,手机游戏设计得更好,它更高、更快、更强。这种陪伴感是人生永恒的命题,它很难得。

在手机游戏课金消费的过程中,我们在三次元中获得的资金转化成为了克服二次元中被设置的困难的法宝,次元壁被击破了。这也是老派的游戏玩家诟病内购和微交易的一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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